寧知雨沒有再搭話，兩個人之間莫名沈默下來。

到點後高鐵開動，這期間有其他乘客進來坐下，寧知雨戴著寬大的漁夫帽低著頭，也沒人瞧得清她長什麽模樣。

寧知雨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手機，到站還要兩個小時，寧知雨不知道這兩個小時是不是都要這樣度過。

她轉眼去偷瞄身邊的人，卻見對方轉過頭去看窗外，長發散落在臉側瞧不清她臉上的神情。

雖說以前聞素鶯也不太愛說話，但還會和她說說笑笑，不像現在眉目疏冷，待答不理。

面對聞素鶯這樣的表現，寧知雨心中還是有些五味雜陳，她打開手機屏幕解鎖，露出上面兩個高中女生的合影，青澀的臉龐對著鏡頭，笑意盎然。

寧知雨看了一會手機屏幕，打開自己的微信看有什麽消息，這兩天蘇怡沒有安排什麽活動，寧知雨可以休息。

她忘記和蘇怡說這兩天不在家，打開微信給蘇怡說了一下要回老家，並沒有將家裏的事情全都告知。

微信上加的幾個劇組群不停有消息蹦出來，寧知雨沒有點開的想法，她打開朋友圈看別人發最近的生活，寧知雨很少發朋友圈，看了一眼又退出來了。

平時她玩手機的時候，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，現在卻覺得時間怎麽這麽慢，慢到也就過了十多分鐘。

旁邊的乘客交談聲不時傳過來，寧知雨覺得不能這麽下去，以後她們或許會經常見面，就算聞素鶯不記得自己，她也應該主動一點才是。

等她再次擡頭的時候，瞧見聞素鶯低頭看手裏的手機，似乎是在看電影。

寧知雨瞧見她發間隱約露出來的藍牙耳機，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，湊過去問她：“你在看什麽？”

聞素鶯似乎被嚇了一跳，瞬間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遠，寧知雨發覺她的動作心中有些受傷，她很快安慰自己這個時候她們兩個人都不熟悉。

“我嚇到你了？抱歉。”寧知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，因為低著頭帽檐遮住她大半張臉，瞧上去有些落寞。

聞素鶯看在眼裏，她手中捏著手機，耳機裏傳來女主唱歌的聲音，抿唇許久才拿下一只藍牙耳機遞過去。

有只皙白的手拿著一枚藍牙耳機闖進自己的視線，寧知雨不太確定從那只手裏接過，擡頭看向眼前秀美絕俗的女人。

寧知雨臉上瞬間露出一個微笑，她將耳機戴上後湊過去想和聞素鶯一起看，心想兩個人的距離總算拉近一些，這是個好兆頭。

寧知雨接過耳機的時候，聞素鶯心中就有些後悔不該心軟，但現在也不好說不讓她看，將手機放在兩個人中間的位置，和她分享。

怎麽樣的人才能如此若無其事，心無芥蒂呢？

聞素鶯想不明白。

寧知雨發現聞素鶯在看一部很老的電影，叫《音樂之聲》，她忽然想起來一點舊事。

高二的時候她們班月考英語成績不錯，英語老師晚上占了晚自習的時間給她們放了一部電影，就叫《音樂之聲》。

老師讓她們將窗簾給拉上，免得被別的班同學看見，又將前面兩排的燈給關上，讓大家能看清楚屏幕。

寧知雨和聞素鶯的位置不算太靠後，寧知雨和她坐在一起，像是在電影院裏約會一樣。

放學後寧知雨還和聞素鶯開玩笑，說周末有空請她去看電影，聞素鶯不太想讓她出錢，於是拒絕了。

寧知雨也沒有就此氣餒，換了個辦法和她說：“那我用我的MP4下載一些電影，到時候和你一起看！”

因此每次體育課的時候，寧知雨都會在自由活動的時候拉著聞素鶯偷偷回教室，她們湊在一起看著小小的屏幕，甚至還有女生好奇過來和她們一起看。

寧知雨已經知道《音樂之聲》後面的劇情，但依舊喜歡裏面的光影和畫面，她看了一會又擡眼去偷瞄聞素鶯。

聞素鶯的眉毛彎彎的，睫毛似乎比高中時期還要長，垂在眼睛上面映出一點陰影，眼睛註視著手機屏幕並沒有看她。

寧知雨瞧見她額前的頭發有幾縷散下來落在臉側，她想伸出手將她遮眼的頭發給撩上去，手指卻只是虛虛握住又松開，沒再有什麽動作。

手機裏的電影還在播放，屏幕裏的愛情讓人羨慕，屏幕外寧知雨卻只能看著聞素鶯，想接近卻又不敢。

她莫名想起那個被打斷的吻。

如果當時燈沒有很快亮起，如果當時她沒有猶豫，就親到了吧。

有天晚自習有個同學惡作劇關燈，黑暗的教室裏大家驚疑不定，寧知雨知道聞素鶯就在自己身邊，莫名想起看的小說裏，男主趁著教室昏暗偷偷親了女主，她也想嘗試。

然而還沒等她湊過去，頭頂的燈光突然亮起，不知誰突然一聲：“有人在偷親！”

聞素鶯的目光也跟著其他同學朝後面看過去，唯有寧知雨望著她的臉，心中有些憤憤，她也想親。

聞素鶯的嘴巴看上去那麽軟，一定很好親！

寧知雨回憶起舊事，目光不禁落在聞素鶯的嘴巴上，她出門的時候塗了一層薄薄的口紅，顏色並不濃艷偏向橘色，唇色飽滿很想讓人咬一口。

許是寧知雨的眼神太過露骨，聞素鶯的目光投射過來，眉頭微微蹙起：“你看我做什麽？”

寧知雨支支吾吾不敢說實情，只好撒謊道：“你的口紅是什麽色號，看上去很好看。”

聞素鶯沒有回答，暫停了手機翻了一下自己的包，取出一支細管口紅給寧知雨看，寧知雨接過看了一眼色號。

記下牌子和色號後寧知雨才將口紅還給聞素鶯，若說剛才只是一個借口，現在卻想買一支和她同款的。

地鐵到站後聞素鶯和寧知雨準備下車，路上聞素鶯打車回家，她帶寧知雨回去的事情已經和奶奶打過招呼了。

明天她上午有課，下午可以和學校再請個假，帶寧知雨去墓園。

決定好後聞素鶯發覺身邊人的視線，她轉過頭佯裝去看車窗外面的風景，其實她註意力也不在風景上，而是在看車窗上倒映的影子。

白天光線很亮，聞素鶯看不清上面的投影，卻仍舊看著那點輪廓。

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，寧知雨下車後擡頭，發現聞素鶯還是住在那個老小區裏，她扶著頭頂的帽子不禁轉過頭去看她。

聞素鶯跟著司機拿到行李準備進去，寧知雨這才接過自己的小行李箱跟上去，她已經好幾年沒有過來了，周圍的環境沒有太大的變化。

寧知雨跟著聞素鶯越往裏面走，記憶如同大雪一般紛至而來，蒙塵的過往忽然變得如此清晰，像是又回到多年之前。

一直到進了電梯，寧知雨才回過神來，她們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不谙世事的學生了。

這一路聞素鶯幾乎沒怎麽說話，到了聞素鶯家門前，寧知雨看著原本的鑰匙門鎖變成了密碼鎖，才發覺時間過得飛快。

她不免想聞素鶯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，又是怎樣的環境才讓她變成如今的模樣。

寧知雨跟著她進屋，周圍的擺設一如幾年前，房間的門都開著，陽臺的光十分通透亮到門邊上。

家裏沒有人聲，聞奶奶似乎不在家。

聞素鶯朝屋裏喊了一聲，“奶奶我回來了。”

沒有傳來任何應答，聞素鶯將自己的行李放在門邊進去，走了一圈後拿手機打了個電話，過了一會那邊接聽電話。

寧知雨站在門邊上，看見聞素鶯站在客廳打電話，她低頭瞧著幹凈的地板有些無從下腳，也不知道自己晚上會被安排住在哪裏。

好在聞素鶯很快掛了電話，她過來和寧知雨道：“你將行李放在我房間吧，還記得我房間是哪個吧？奶奶出門買菜了，可能還要一會才能回來。”

寧知雨下意識點了點頭，動作忽然停滯住，聞素鶯的話好像是記得她們過去的事情。

她不禁擡頭睜大眼睛看向她，寧知雨望著她冷淡的面孔想問她是不是還記得自己，聲音卻怎麽也發不出來。

聞素鶯拉過自己的行李進屋，並沒有註意到寧知雨臉上的表情，她打算今晚在沙發上將就一會兒，房間的床暫時給寧知雨睡。

寧知雨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，她好一會才擡腳走過去，聞素鶯的房間和以前不太一樣，以前屋裏都是書本，現在卻收拾的十分幹凈，還有個書架靠在墻邊。

聞素鶯屋裏的擺設並不多，書桌上擺放著父母的合照，寧知雨以前見過，當時她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親生父母，只是單純為聞素鶯難過。

寧知雨不由走過去拿起相框，發覺相框不是以前見的款式，說明以前老舊的相框已經被換過了。

聞素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，轉過頭看見寧知雨站在書桌前看父母的照片，她站在原地沒有過去，而是繼續掛自己的衣服。

她裝作隨意開口：“晚上我睡沙發，你就在這裏睡吧。”

寧知雨聞言不禁轉過頭看她，見聞素鶯和自己界限劃得這麽清，心中難免不舒服，“不用這樣，我睡沙發就好。”

聞素鶯卻沒有接過她的話，這個時候屋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，聞素鶯放下手裏的衣服走出房間。

“奶奶你回來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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